凤鸣山听瀑
赵 畅
细雨蒙蒙的一天,我慕名前往风鸣山观瀑。记得清诗人褚维厚有诗曰:“白日忽风雨,洞中别有天。两山空一隙,百道落飞泉。墨起喧如鼓,抛空散作烟。桃源何处觅,到此亦神仙。”这样的罢.这样的景,岂肯错过?
驱车来到山麓,瀑声首先出现在我的听觉里。那訇然之声,恍如军阵演兵,壮士呐喊。拾级而上,随着渐近渐宏的瀑声,当那硕大的水帘撞开我的眼帘的时候,真让人想起“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诗句。
凤呜飞瀑,自与别处不同。原来,在两山交界处,有一石涧,高丈余,深二丈余,涧顶有两巨石悬焉,涧底飞瀑直泻。褚维厚的诗,可谓将这里的悬石飞瀑写活、写绝了。大瀑虽身雄亩壮,可谓君临天下,但又与游客亲密无间。
瀑之下,是潭。瀑之白,如碎雪,如樱花瓣;潭之青,如幽梦,如玻璃汁。不知何故,此时雨停了,太阳露出脸儿。摇曳的阳光照在头顶,如少女温柔的眼神;悠然的瀑声响在耳畔,如瓦屋中远古的歌谣。站在瀑外,要不了多少时间,细蒙蒙的瀑水便让人衫湿面润,鬓发滴珠。伸手接抚瀑水,在水的冲打下,是隐隐的作痛,自然,亦有隐隐的快慰。可不是?那一种零距离接触的快意自使人飘然欲仙。而自己也在那一刻成为瀑布的一分子,让情感、让思绪随瀑流放纵奔泻。
有位哲人说过,上帝把一段河流竖起来,便成了瀑布。是的,水流其实就是跌落,是各式各样轻轻重重和快快慢慢的跌落。跌落至垂直程度,就成了瀑布。一旦平行的水成为竖立的水,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它们前进,坚硬的岩石抑或陡峭的崖岸,此时倒成了它们飞翔的踏板和滑梯,带着再生的欢悦,带着无言的激情,传染给每一个来看瀑布的人。竖立,不是水的常态,却因此尽显水的壮美。竖立的水,将条条涧水汇聚而成的坚忍和积蓄已久的热情,在一瞬间释放。尽管是一瞬间,展示的却是涧水的全部生命内容。
凤鸣飞瀑,一旦吐泄,便沿着溪沟哗哗流去,仿佛如晾着一沟的白绸。向下望去,陡然水声杳杳,仿佛那白绸被人收了似的。而瀑布跌处,那巨大的岩石被冲成一个石湾,溪沟里一些石头被刷成鹅卵石,说是人工打磨,怕也没有那么圆润,水石相击,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让人叹为观止。
凤鸣瀑水,在浓阴遮护中,一路下来,娉娉婷婷,袅袅娜娜,宛若仙子手中的彩练,舒展自如,随风而动。而那流水跌向低处的叮咚声,滑过溪槽的琮洚声,若银铃轻击,琴弦慢捻,又分明是在演奏着一曲柔婉动听的弹拔乐,于空寂的山谷间断断续续,悠然低回。是的,这是一个空灵出静的世界,一个只可感悟、不可侃读,只可静享、不可喧逐,只可浅唱低吟、不可狂歌长啸的所在,故莽夫不宜,俗子无缘。
凤鸣山的悬石飞瀑,恍如横空出世,细细谛听,那声音虽从脚下发出,却似利剑出鞘般在头上咆哮长鸣。那瀑布从悬石处喷射而出,好似沾上生命的气息,使整个山崖都在巨大的擂鼓声中颤动,让人顿生无限的生命之感。
想一想吧,视野中,瀑布蓬勃涌动着大自然那壮伟神秘、不可抑制的强悍生命力。再麻木疲乏的心灵,也要被眼前的这种气象震荡得苏醒而激越。这里远离喧嚣的闹市,没有世俗的纷扰,沐浴在碧瀑绿浪之中,确会有一种被大自然融化了的感觉,有一种心灵为之净化的感觉,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水是自由的元素,溪流是大山醒着的神话。因为瀑布,凤鸣山景始终流淌着亲和。无论是“悬溜泻鸣琴”,或是“碧溪弹夜弦”;无论是惊湍直下的山洪,或是恬淡涌流的泉眼,山景全似一家人,拉手拥抱为一流,欢歌笑语出山来。
有些水,静则清澈,动则混沌。然而,凤鸣山的瀑布则不然,跌宕之猛,咆哮之狂,飞流之雄,一般之水无有可与比肩者,更兼其却不因此与泥沙同伍,偕污浊并行,它在奋进中依然保持着那份澄净,那份清澈,那份透明,那份纯真。它既是水中雄杰,也是水中君子。
风鸣山的瀑布.既有着热烈与辉煌的景象,有着舒展与悠长的情怀,还有一种真切绵长、深沉而和谐的生命音韵。这种音韵,需要用心去聆听.用主命去感受。
(选自《散文百家》2007年第2期,有删改)
【赏析】
这是一篇赞美瀑布的美文。文章从远听到近观,写出了风鸣山瀑布的奇观。风鸣山之瀑远听有訇然之声,近观有“飞流直下三干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之势,正所谓“身雄声
壮”。细听细观,作者多处采用比喻、拟人的手法,把凤呜山之瀑的独特神韵描绘出来。
作者身处其境,感受其中,飞瀑因竖立而尽显其壮美,作者被飞瀑的强大生命力所震撼,飞瀑的澄净、清澈、透明、纯真,也使作者的心灵为之净化。
无论是凤呜飞瀑的音韵,还是其他自然之妙,都需要我们用心去聆听,用生命去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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