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的古城

邢俭安

    古城在我印象里，河的面积要比现在多得多，河水冰清玉洁，倒映着粉墙黛瓦似真似幻。雨水的季节，仿佛每块青石板下都有一眼泉，从青石板之间的缝隙中汩汩涌出来，轻拂你的脚边，也冲洗了青石板。听听老苏州讲的一串街巷名和井名吧：金菊巷、剪子巷、王天井巷、摇线弄、珍珠泉、漱玉泉、无忧泉、舜泉、白石泉……姆妈的姆妈们提着一篮子脏衣服，到随处可见的小河边，不停地洗，孩子们就在附近弯弯曲曲的小巷里玩。

    后来，我因为去父母身边上学而离开了古城，直到大学毕业回到古城山塘。这里小巷曲折幽深，离古城墙不过百米之遥，但当我发现邻人一张张或友善或冷淡的面孔与高楼大厦里的面孔如此相似，才恍然这里有些破旧的房屋已被崭新的仿古建筑所替代，那种古色古香的图片般的美丽变成了回忆，古城空气里的水分被现代生活的热烈蒸发了。

老苏州如愿了，再也没有了摔跤和穿雨鞋的烦恼，可是又怀恋起和井水相伴的日子来。他们开始感慨时代的变迁，明白了井水的冰冽与童真的快乐一起不复返地封存在那个年代里。这似乎是伤感的。然而，当我看着老人们在盛夏的夜晚，三五成群地坐在华丽的商厦前享受空调，闪烁的霓虹灯照亮他们惬意的表情时，我宁愿把这种时代的变迁看成是古城的成长，就像人必须要长大，必须由幼稚变得成熟一样，一座古城也终将由最初质朴的模样，变得丰满和时尚。

老苏州的抱怨和愿望实现后的遗憾；古城的成长和成长后所付出的代价……好像苏州人总是在得失中感受不变中的万变。也许唯一恒久的恐怕就是青石板下的一眼泉，那是烙在每个人心中的一块写满生活情趣的青石板，一眼流淌着命脉的生生不息的泉。